文化
风中的稻草人
那年,我高考落榜。暑假开学,同学们有的拿到了大学的通知书,有的选择了复读,我却待在家里不知何去何从。
已是秋天了,我呆望着天空的雁阵,眼神空洞、迷茫。这些大雁,它们的内心是坚定不移的,朝着一个方向,义无反顾。我有时候躺在屋顶上,看它们飞得那般有力,我的眼泪会不由自主地流出来,流到耳根,湿漉漉的。
很快到了收获季节,父亲和母亲忙碌起来。父亲说:“谷子熟了,麻雀们老捣乱,你做个稻草人吧,吓唬吓唬它们。”
我随便找了些破衣烂布,简简单单扎了个稻草人。我把稻草人在谷子地里一戳,它像个滑稽丑陋的小丑一样,干瘪地伫立着,呆头呆脑。我苦笑了,这个没有灵魂的玩意,它能做什么?它是田地里的傀儡,我不相信它能吓走麻雀。
我呆坐在田头,盯着大片的谷子地出神。饱满的谷穗低垂,散发着诱人的香味。麻雀们成群地飞来,叽叽喳喳叫得很放肆。它们散落到谷子地里,仿佛摆开阵势一样,准备一次大规模的偷袭。稻草人灰扑扑的,没精打采,麻雀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。麻雀依旧叽喳乱叫着,叫声里有了一丝嘲笑,它们在嘲笑稻草人的无能。
忽然,一阵风来,稻草人动起来了。它舞动着妹妹的一件长袖小衫,还抖一抖爸爸的破草帽,还有一根破布条,绸带一样欢快地动了。这个稻草人,一下子活了。虽然它的舞姿呆板生硬,但我感觉出它在努力让自己的动作幅度大些,再大些。我甚至看到了它近乎凌厉的眼神,它要履行它的使命。就在这一瞬间,麻雀们集体乱了阵脚,它们惊慌失措地传递着“快跑”的信息,“扑啦啦扑啦啦”,一下子飞了个精光。
不多久,有几只胆子大些的麻雀又试探着靠近谷子地。稻草人镇定自若,它借助风的力量,一次次在黄灿灿的谷子地里“长袖善舞”着。愚蠢的麻雀被吓得一退再退,终于全部远离了谷子地。
秋风阵阵吹过来,谷子地安静得像油画一样。稻草人,是油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,是画中的灵魂。我心里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:一种东西,有了灵魂,它才会活起来,才能更好地完成使命。稻草人,巧妙地借助风的力量让自己活了。风中的稻草人,有着奇异强大的力量。
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干瘪的稻草人?可是,我的风呢?我不能依靠外力,父母是最不起眼的普通人,我也无力改变周围的环境。那么,我所能做到的,只有返回自己的内心寻找力量,让自己拥有足够坚定有力的内心,才能从沼泽地里突围。我的风,在心里,我找到了。
一个月以后,我和早已复读一个月的同学坐到了同一间教室里。一年以后,我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。(马亚伟)